正规市场上,走私而来的冷冻肉类产品,明目张胆大规模交易……半月谈记者调查发现,大量走私冻肉充斥冻品交易市场,货源来自全国各地,主要流向为西部地区的餐饮行业,不仅埋下食品安全隐患,造成关税损失,还对正规肉类企业造成冲击,形成“劣币驱逐良币”的恶性循环。(8月10日微信公号“半月谈”)
堆放在月台上的走私猪肉。图片来源:微信公号“半月谈”
如今的冷冻肉品,总是不得让人吃得放心。而如果把屡屡发生的食品安全问题连贯起来看,则容易令人失去对监管者的信任。
一个不正常的现象是,明明监管对于走私冷冻肉的层层失守,但监管业绩却总能显示“战果累累”的一面。
大量走私冷冻肉从国内、国外绕过层层关卡,进入各大冻品交易市场,不难想象,这幕后是怎样一种权与利的群魔乱舞。但这些都会被一笔带过。只有等民众举报、媒体曝光,才会有点真动作。“战果”也随之而来——今天甲地查获了数吨走私冷冻肉,明天乙地查获了数十吨、上百吨走私冷冻肉……那感觉是,打击走私冷冻肉,就是一场看谁查的数字更大的比赛。甚至让人觉得越查问题越严重了。这种观感,很容易引发人们对于食品安全的焦虑。
今年5月,央视新闻客户端曝光,云南金平从4月8日至4月12日查获的涉私无主货物冻品牛肉、牛肚、鸡脚等就多达249吨。而看过微信公号“半月谈”,我们会发现,这个数字似乎已是“小弟弟”。
以新闻中的重庆九龙坡区的明品福冻品交易市场以及大渡口区的万吨冷冻品交易市场为例。相关数据显示,每天有数千吨冻品在这两大市场集散,运往重庆、四川、贵州等西南省份,其中就包括一部分走私货。
据“龙X食品”的一名工作人员说,“其他商家都卖水漂货(走私货),我去年就只卖正规货,企业入不敷出,差点倒闭,今年我们也同时卖一些‘水漂货’,企业才缓过来,上半年保持5%左右的微薄利润。”
由此不难想象出这两大市场的走私冷冻肉的数量有多大。更可怕的是,这些存在安全隐患的走私冷冻肉,大多正在流向餐桌。这种感观上的巨量走私冷冻肉,在未被查获前,只能是监管的耻辱。
不过,即使被查获的走私冷冻肉,也会在表面的“无害化处理”后,被掩埋点附近村民“变废为宝”,挖出来再卖出去。被证实的云南金平“村民私挖冻肉”事件,就是一个鲜活例子。
这样连贯起来看,冷冻肉市场不堪的一面,还是要用触目惊心来形容的。得承认,但凡走私行为,都有其隐蔽性,暂时看,对所有走私行为都一网打尽,并不现实。但每每以千吨、万吨计的走私冷冻肉进入各大市场,明目张胆大规模交易,且长年如此,就极不正常。
记者发现,每晚9点以后,会有全国各地牌照的重型卡车,满载货物驶入上述两家大型交易市场,停靠在冷冻仓库月台前卸货。按照相关规定,进口冷冻肉,必须有我国通关报检凭证,外包装必须有中文标识。但堆放在月台上的走私冷冻肉,外包装上找不到一个中文字。仅这一点,就能判断其走私身份。
人们常用“装睡”来形容监管者的视而不见并痛恨其更难叫醒。但从这次记者暗访发现的情况看,监管者特别是市场管理者,已经不是装睡,而已经沦为了走私冷冻肉的“放哨员”。
记者在两家交易市场的微信群内看到,相关部门开展例行市场检查前,市场管理方都会提前在群内“通风报信”,商家则提前将走私货转移,或在检查当天关门歇业,以躲避监管。记者在万吨冷冻品交易市场的“万吨客户群”中看到,市场管理方多次发布信息提醒:各位老板,明天注意一下,三无产品不摆样品。
有如此“敬业”的“放哨员”,走私货明目张胆在正规市场上销售,及至几乎打垮从正规渠道进口的肉,就是再正常不过的事了。事实上,走私冷冻肉,已经成为“明规则”。在此过程中,监管的严重缺位,是明摆着的。而市场管理方既然敢几乎公开为走私冷冻肉老板“通风报信”,就说明其背后“有人”。换言之,市场管理者成为走私冻肉的“放哨员”,背后必有猫腻。
无数事实证明,当猫鼠狂欢共舞时,猫就是鼠;而当鼠给猫“喂”的足够多,猫甚至会主动给鼠打伞。新闻中的“通风报信”者,包括其背后站着的“内部人”,很可能正是一群卖力的“打伞者”。
“民以食为天”的老话,已经说烂。眼下要做的是,对每一起危害食品安全的违法犯罪行为的严惩不贷。相关部门不妨从“通风报信”者入手,结合分明已经撒了一地的证据,将走私冷冻肉背面的猫腻掀它个底朝天,并以严肃的问责,捍卫法律的尊严,重塑公众对冷冻肉品的信心。(冷雨)